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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步步惊心 第 五十二章

已有 128 次阅读2011-10-21 04:36 |个人分类:穿越小说

  隆科多抹了抹眼泪站起道:“皇上驾崩前,已面谕臣,‘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联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说完向四阿哥倒头便拜。
    满屋子跪着的人看向李德全。李德全脸色青白,呆呆愣愣,我深吸口气,向四阿哥重重磕头,口道圣安,王喜随我磕头,满屋子霎时此起彼落的磕头声,请安声。李德全视线从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我和王喜身上,直勾勾盯着我们,神色凄凉伤痛,猛然闭上眼睛,俯身磕头。
    四阿哥转身立起,扫了一圈跪着的众人后,眼光在我脸上微微一顿,吩咐道:“把所有人各自拘禁,不许任何人私自接近通传消息。”
    我坐于地上,头埋在双膝间,身子缩成一团。这样也好,我不必目睹他登基前最后一幕的针锋相对。八阿哥和九阿哥肯定不服,但他们在京城并无兵权,一个隆科多对付他们已足够。最重要的是隆科多有康熙口谕,再加上李德全和王喜的证明,遗诏一颁,除非他们想造反,否则就是无力回天的局面。十四远在千里之外,等知道康熙驾崩的消息已是十余天之后,京城局势已定,四阿哥以有心算无心,十四仓猝之间势难应对。
    ―――――――――――――
    小屋中一呆就是七日,我情绪狂躁难受,想到十三的监禁生涯,这才真正体会到失去自由的痛苦,我不过是七日就觉得快要崩溃,他却是十年。同时也越发感佩绿芜。
    十三肯定已经被释放,想到我可以再见他时,心里真正有了纯粹的高兴。我一定要和他再大醉一场。
    门‘当啷’一声,被推开,一个太监陪笑着进来请安道:“姑姑,请随奴才回宫。”我静静站起,走出门,温暖的阳光霎时洒遍全身,这才知道阳光的可贵。
    坐在马车上,沉默半晌后,我掀开帘子道:“你坐进来,我有话问你。”太监忙爬起,挨着座位半坐半跪的低头静候。“皇上登基了吗?”他道:“今日刚举行了登基礼。宣布明年是雍正元年。”我犹豫了下问:“八贝勒爷他们……”他抬头笑道:“贺喜姑姑!皇上十四日就加封八爷为亲王了,还命八王爷和十三王爷,马齐大人、隆科多大人四人总理事务。极为倚重八爷。”
    我不敢深思,只问:“十三爷可好?”他笑说:“一切安好!姑姑待会就能见到了。这几日八王爷,十三王爷日日和皇上在养心殿议事。皇上待十三爷很是不同,众位爷为了避讳皇上的名字,都改了名字,唯独十三爷皇上下旨不让更名,可十三爷自己跪求着推拒了。”我心下滋味难辨,默坐无语。从今后,八爷要从胤禩改为允禩,十三爷要改名为允祥,十四爷更因为完全与胤禛发音相同而要从胤禎改为允禵。
    紫禁城往日的红黄主色淹没在一片白黑之间,明确的向世人彰示着天地已改。轿子停在养心殿前,我立在殿前,步子却无法迈出。半晌后,仍然站着不动,一旁的太监脸色焦急,却不敢多言,只静静等候。
    感觉膝盖又开始疼,站不住,可又不愿意进去,走开几步捡了块干净的台子坐下。太监再也忍不住叫道:“姑姑!”,我头搭在膝盖上没有理会。
    一双黑色靴子停在眼前,我心大力地跳了几下,深吸口气,抬头看去,却霎时愣住。
    十三阿哥浅浅而笑地看着我,身子瘦削,头发已微微花白,眉梢眼角带着几分悒郁,当年的两分不羁已荡然无存。眼光不再明亮如秋水,黯淡憔悴,唯一和多年前相同的就是其中的几丝暖意。我缓缓站起,他比四阿哥年幼,可如今看来竟比四阿哥苍老许多,那个长身玉立于阳光下,身躯健朗,风姿醉人的男儿哪里去了?
    两人相视半晌,他笑道:“皇兄让我来接你进去。”我眼中含泪,点点头,他在前而行,我随后相跟,刚进殿门,我立定道:“我七日未好生梳洗过,这样蓬头垢面的有犯圣颜。我想先去梳洗一番。”他微沉吟了下,点点头。
    太监道:“姑姑就先住这里,奴才这就去命人备沐汤。”我打量着屋子,浣衣局的箱柜都已搬过来。两个年轻宫女捧着衣物推门而进,“奴婢梅香,奴婢菊韵,给姑姑请安!姑姑吉祥!”我愣看了她们一会,忽地惊觉过来,神思一直恍惚,竟把玉檀忘了,“玉檀在宫里吗?”两人恭敬回道:“奴婢不知道。”
    我问:“王喜呢?”两人相视一眼道:“王公公在。”我忙道:“麻烦两位帮我把他找来。”两人踌躇了会,年纪较大的梅香向我行礼后转身而出。菊韵陪笑道:“姑姑先洗漱吧!”我犹豫了下,点点头。
    正在沐浴,听到屋外王喜问:“姐姐找我什么事?”我问:“你如今在哪里当值?”王喜回道:“分派到皇后娘娘宫中,不过因为人手紧,这几日还在养心殿伺候。”
    “玉檀呢?”他回道:“玉檀已过出宫年龄,皇上给了恩典,这几日就放出宫。”“让她来见我一面。”王喜道:“这个我做不了主。”我道:“好了,你先去吧!”
    沐浴后,抱膝坐于床上,梅香轻扣门,“姑姑!”我忙扯过被子躺倒装睡。梅香推门探头看了一眼,轻叫:“姑姑!”见我沉沉而睡,又轻轻掩好门。
    我睁眼盯着帐顶发呆,我在害怕什么?我能拖延到几时呢?未见时想见,能见时又恨不得逃走。本只是躺在床上装睡,可从到畅春园后就一直没有安稳睡过,泡了一个热水澡后乏意渐起,沉入睡乡。
    半睡半醒间,觉得有人盯着我看,立即清醒过来。四阿哥,不,以后是皇帝了,胤禛手轻抚着我眉眼,“已经醒了,干什么装睡?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缓缓睁开眼睛,暗黑的屋中,他侧坐于床上,看不清楚面目,似乎黑暗隔阻了很多东西,令我觉得有些心安。
    “要点灯吗?”我忙道:“不要!我喜欢这样。”胤禛轻笑几声,俯身在我耳旁低低道:“你喜欢孤男寡女共处暗室?”我侧头避开他问:“什么时辰了?”他道:“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你若饿了,现在就传膳。”我道:“没饿呢!既已错过,也就不急了。”
    胤禛弯身脱靴,我一惊忙压着被子,全身僵硬。他又气又笑,拽着被子道:“放心!忽觉得很乏,就是躺一会!”我犹豫了下,松了被子,他拉拢被子,轻轻把我揽到怀里紧紧抱住。
    我沉默了半晌,转身对视着他。黑暗中他的眼睛暖意融融,我心头一热,不禁伸手环保住他,触手处只是觉得瘦。心中酸楚,“这几日辛苦吗?”他笑说:“还好!”
    两人静静相拥而卧,半晌后,他迷迷糊糊地说:“朕先睡会,你饿了叫朕!”话音刚落,人已沉睡过去。
    我躺在他怀中,忽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在心底深处也许我已企盼过很久,就我们两个人,彼此属于对方。以前早已过去,未来在这一刻还离我很遥远,我们只活在这一刹那,不必为将来担心。
    不到一个时辰,胤禛忽然惊醒,猛地叫道:“若曦!”我忙道:“在这里呢!”他重重叹口气道:“我梦里以为我搂着你是做梦!”他的臂膀忽然加重了力道,搂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切都过去了,十三弟和你都在我身边!”我也紧紧拥着他道:“我们都在你身边!”
    胤禛问:“朕……我睡了多久?”我道:“约莫一个时辰。”他忙翻身坐起,“你肯定饿慌了。”我随他坐起,“只是有点饿而已。”他一面套鞋一面叫道:“高无庸!”屋外一个声音立即应道:“奴才在!”我这才惊觉屋外一直有人守着。“传些清淡小菜和粥!”“喳!”
    “朕……我还有事要办,你自个用膳吧!”我点点头。他静静握了会我的手,放开,起身要走。我叫道:“四爷!”又忙改了口,“皇上!”他回身看着我,“我想见见玉檀,在宫中这些年,我们一直相依做伴,如亲姐妹一般。就是我到浣衣局后,她也一直尽力照顾。”他微沉吟下,柔声说:“好!”我犹豫了下又道:“我还想见我姐姐。”他道:“现在不方便,宫中一切都在整顿,过段日子一切安定下来后,我自会让她来见你的。”我大喜道:“多谢!”
    他俯身轻抚着我脸道:“我以后要你每天都如此笑!”我心中一暖,握住他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了下,他瞬时颇为情动,忽整个身子俯下来,我忙推着他道:“你不是有事要办吗?”
    他微愣下,起身笑骂道:“真是会磨人!”说完转身而去。他刚出去,梅香进门向我请安,点亮了灯。
    梅香服侍着用完膳,夜色已经深沉。菊韵在屋外道:“姑姑!玉檀姑姑来了。”我忙迎出去,脸色憔悴的玉檀向我请安。我一把搀起她,拉着她进了屋子。梅香向我行了个礼后掩门退出。
    我拉着玉檀坐在椅上问:“还好吗?”她怔怔发了好一会呆,脸色变化无端,忽地跪下抱着我腿低低哭起来。我忙跪倒,抱着她在耳边说:“你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我。”
    她抹了眼泪道:“我不想出宫。”我拿绢子替她拭干眼泪,“我求皇上厚赐你,你出宫后定不会受苦。”她道:“这些年我所得赏赐虽远不能和姐姐比,可养老却足够。”我静默了会问:“你心中可有中意的人?我求皇上为你指一门好婚事可好?如今你年龄虽不能做正室,可皇上亲自赐婚,也没人敢小看你的。”
    玉檀眼泪霎时如断线珍珠,簌簌而落,摇头哭道:“姐姐,我不想嫁人。自从入宫就已经绝了这个**头,我所求不过是家人平安。弟弟们已经各自成家立业,弟妹们我从未见过,如今回去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在宫里,他们提起姐姐是御前侍奉时,旁人都会给些面子,他们仕途顺利,就算全了我入宫的心愿。再则,我愿意陪着姐姐。”我轻叹口气喃喃道:“想出的人出不去,能出的人却不愿出。”玉檀低语央求道:“好姐姐,你就让我留下吧!我给姐姐做个伴。”
    我点头道:“我私心里巴不得你能陪着我呢!这宫里我还能找谁去说体己话呢?不过这事我做不了主,只能去求求皇上。”玉檀破涕而笑,“姐姐既应了,皇上定不会驳了姐姐面子的。”
    我拉着她站起,“我自个都没把握的事情,你倒是信心满满。”她笑而不语。
    “你现在住哪里?”“还在以前的院子里住着?”“李谙达呢?”“没见过,不过听说要放出宫去养老。”两人絮絮叨叨,不觉已过了子时,玉檀忙起身告退。我笑送她出屋。
    看寝宫依旧黑漆漆的,我看着灯火通亮的东暖阁问:“皇上这几日都这么晚还不睡吗?”梅香应道:“都在东暖阁处理公务,累极时,就在那边随便歇下了,一直没在寝宫睡过。”
    下午睡了一觉,心里又记挂着他,留心听外面动静,一夜未睡,可直到五更鼓响过,早朝时间已到,人一直未回。
    刚穿好衣服,梅香就端着水盆洗漱用具进来。“皇上已经上朝去了吗?”梅香帮我挽袖,一面回道:“已经去了。”
    待到他下朝时,我手中的唐诗已粗粗翻完一半。我立在西暖阁内,从窗户内看过去,八爷,十三爷,张庭玉随在胤禛身后进了大殿。七年未见八阿哥,乍一见,心中滋味难述。
    年华渐逝,每个人都带着几丝憔悴不堪,可他却是个奇迹,如深秋枫叶一般,岁月的风霜只是把他浸染得越发完美。少了年少时的清朗,却多了中年的凝重。风姿无懈可击,气度雍容超拔。可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单薄,那么瘦?
    直到晚膳时分,梅香来说:“皇上召姑姑去伺候晚膳。”我搁下书随她而去,随口问:“皇上议完事了?”梅香回道:“不知道!八王爷和张大人已经离去,十三王爷仍在。”
    我上前请安时,胤禛和十三正在净手,菊韵端着水盆,高无庸在帮胤禛挽袖子,他示意高无庸退下,带着丝笑看着我。我轻抿了下嘴角,上前帮他挽起衣袖,又服侍着他擦脸洗手。我这厢忙完后,十三也已洗好。
    太监膳食已布置停当,胤禛坐定后道:“十三弟,坐吧!”十三行礼谢恩后,方坐下。胤禛吩咐道:“留高无庸伺候,其他人都退下。”待人退下后,吩咐高无庸:“再加把凳子。”高无庸忙搬了把凳子过来,放在他身边。胤禛看着侧立在身后的我,示意我坐下。
    他笑看看我,再笑看看十三,叹道:“终于能一块用膳了。”十三微微笑着道:“多谢皇兄恩典。”我眉头微蹙地看着十三。他却恍若未觉,说完后就低头恭坐着。
    胤禛在桌下,轻捏了下我手道:“都是你们爱吃的菜,随意些。”说着给十三夹起一箸菜放于他面前的小碟上,十三忙立起谢恩。
    我心中郁闷,拿起筷子拣了自己爱吃的埋头吃起来。十年相隔,不是想象中久别重逢的谈笑之声。胤禛刻意亲近,十三礼数周全,气氛竟透着几丝尴尬。
    闷着用完膳,十三告退。我依旧坐于凳上未动,胤禛拉着我手,拖我起身,走到榻旁坐下。高无庸捧茶进来,伺候胤禛漱口。胤禛用完后,顺手将还剩半盏的茶递给我,我漱完口,高无庸低头静静退下。
    胤禛笑问:“还不高兴?”“怎么会这样呢?”我闷闷地问。他叹道:“自打见到我,就一直如此,一点礼数都不缺,恭敬十足。”我心中难受,那个嘻笑不羁的十三阿哥再也回不来了吗?他揽我靠在他肩头道:“我要其他人都尊我,敬我,甚至怕我,可唯独不要他。我只希望做他的四哥,不是皇上,不是朕。”
    我默了会,叹道:“慢慢来吧!十三爷被监禁十年,吃了那么多苦,一出来就面对这么多变故,一时只怕还缓不过劲来。”他道:“我也如此想,不管他表面怎样,内里却依旧是这满朝堂我唯一可信赖的人。”
    两人彼此靠着对方,静静而坐。帘外高无庸回道:“皇上,何太医已经传到,正在西暖阁候着。”我一惊,忙直起身问:“你不舒服吗?”他一面站起,一面道:“是来看你的。”我随在他身后出去,“我一切安好,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两人已经出了帘子,我不再多话,跟在他身后,进了我的屋子。胤禛走到屏风后道:“朕就在这里听着,你去传他进来。”高无庸忙先给他搬了椅子服侍他坐好,转身匆匆出去。
    胤禛在屏风后笑道:“此人医术极为了得,我当年去江南时,民间已有盛名。可是有些个呆,脾气又急,进太医院三四年,却一直不受重用。”我道:“很多事情唯呆痴者才能耐得住寂寞钻研,不呆只怕医术反倒不能这么好了,所幸他现在已经遇上了伯乐。”胤禛轻敲了下屏风未语。
    高无庸领着何太医进来,踌躇着不敢拿凳子,我起身欠了欠身子道:“太医请坐!”高无庸这才取了凳子放在榻旁。
    太医凝神把脉,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一面问着日常有无不适,半晌后,刚欲张口,我忙道:“别和我说什么阴阳精气的,按我能听懂的说。”他沉吟了下道:“从脉象看,是陈年旧疾,到如今已有积重难返之势。”屏风后轻微的几声响动。
    高无庸忙问:“此话怎讲?”何太医道:“常年忧思在内,气结于心,五脏不通达,以至五脏皆损。体内更有寒毒之气。”我道:“前面的多年前李太医已经说过,确如你所说是多年旧疾。只是这后一句如何说?”太医道:“看你的手,应是常年浸泡于冷水中,起居之处也湿气过重,本就内弱,气血不足,五脏已有损,经年累月下来,自然寒毒侵体。”
    我笑道:“倒也没那么弱,我自己幷无不适的感觉。”他道:“是否近两三年月事不准?要么多月不来,一来又长时不净。”碍着胤禛在,我有些不好意思,微一颔首。他叹道:“为何不及早请人医治?”浣衣局中,如不是大病到卧床不起,怎么可能请得动大夫?
    高无庸忙问:“如今如何医治是好?”何太医沉吟不语,大半晌后道:“当年李太医乃太医院翘楚,晚生来得晚竟没有机会求教一二。李太医既然诊过脉,不知可有方子?容我看过后,也好知道前因,更好下药。”我起身从箱子里取出当年李太医所列的长单子。
    他如获至宝,忙接过细看,边看边点头,最后长叹一声道:“这么多年,你若能遵医嘱,病早就好了!再好的大夫,碰上不肯听劝的病人,也无法下药。”说着竟有收拾东西要走之意。
    高无庸忙拦住道:“怎能看完病连方子都不开呢?”何太医道:“开了等于没开,何必多此一举?”两人相持不下,我暗叹,真是有些个呆痴。高无庸如今的身份,都有人当面和他拗着干。
    胤禛从屏风后走出道:“朕保证她这次一定遵医嘱。”何太医呆了一瞬,忙跪倒请安。
    何太医又细细替我把了一次脉,提笔开方子,一面道:“当年李太医所列照旧,我再补一点就可。身子怯弱,不能下重药,体内寒毒,只能慢慢引导疏通。回头合好丸药,每日服用。”胤禛问:“若一切都遵嘱咐,病可能全好?”
    何太医踌躇不语,胤禛道:“就如刚才朕在屏风后一样,有话实说。”何太医低头道:“确如臣先前所说,已是积重难返。如今只能是细心调理,不至严重。若一切遵照臣所列,臣可保十年无虞。”
    胤禛冷冷问:“那以后呢?”何太医垂头不语,半晌后道:“现在推测十年后尚早,要看这十年医治调理如何。”
    胤禛静默无语,何太医和高无庸大气也不敢喘,垂头僵站着。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紧拽着我手道:“你们都下去吧!”两人忙静静退出。
    他起身把我抱在怀里,紧紧复紧紧地搂住,很久后低低说:“都是我的错。”我摇头道:“你不能什么事情都往自个身上揽,如今一切安好,就发愁十年后,那日子还要不要过呢?”
    两人相拥半晌后,他放开我问:“你累吗?要先歇息吗?”我问:“你呢?你什么时候歇息?”他道:“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我道:“我不想睡,想和你在一起。”
    他点点头,握着我手向东暖阁行去。天已经黑透,高无庸看我们出来,忙打了灯笼侧走在前面。
    胤禛坐于桌前查阅文件,我随手抽了本书,靠躺在躺椅上随意翻看。寂静的屋中,只有他和我翻阅纸张的声音,熏炉缭缭青烟上浮,淡淡香气中,我不禁轻扯嘴角笑起来,觉得这就是幸福。我们彼此做伴,彼此相守。
   侧头看向他,他撑头,眉头紧蹙地盯着眼前的文件。我盯了半晌,他依旧是这个姿势,心中纳闷,轻轻起身,走到他身侧,探头看去。
    胤禛往一旁挪了挪,我挤坐在他身旁。他揉了揉眼睛道:“眼睛都看花了,却还是一笔糊涂帐。”我翻阅了下道:“这么明细的帐薄,你也要细看吗?”他靠在椅背上叹道:“太穷了!没办法!不细看,如何知道从哪里把银子省出来?把被人拿走的的要回来?满朝上下,干净的没几个,朕如果心里不一清二楚,只能被他们糊弄!”
    我道:“十三爷呢?为何不交给他?”胤禛摇头道:“他要看的不会比我少,现在肯定也在灯下头疼呢!”说完,他又低头看起来。
    我从旁边抽了一本帐簿也细看起来,此时还没有复式记帐法,都是单式记帐法,看半天后才能大致明白一项收支的来龙去脉,而且没有好的报表格式,不能有效汇总分类分析,看得人头晕沉沉,还把握不到重点。不禁叹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他道:“帐簿可不是人人都能看懂的,朕当年也是花了些功夫才学会。”我凝视着满桌帐簿问:“这些能让我翻阅吗?”他诧异地问:“你看这些做什么?”我笑说:“我看看,看能不能看懂。”
    他微一摇头道:“要看就看吧!不过千万不可弄不见了,有些没有复本的。”我点头应是,又问:“就这些吗?”他道:“多着呢!就搬了这些出来。”
    听着外面敲了三更,我道:“先歇息吧!五更就要上朝呢!”他道:“怎么一下子就这么晚了?你自个先去睡吧!我再看一会就去睡。”说着已经低头看起来。
    我手覆在帐簿上说:“自从搬进养心殿,你可曾真正睡过一觉?今日不许看了!”他皱眉看向我,我软声道:“我也会担心你身体的呀!今日太医可刚说了,不要我忧虑担心的。”
    他眉头展开,合拢帐簿,牵我起来,守在帘子外的高无庸忙挑起帘子。西暖阁内当值的宫女太监听见声响忙开始准备洗漱用品。
    他侧头道:“你不用伺候我了,自个去洗漱吧!”我点头欲走,他又一把拽住低声道:“收拾完了悄悄过来。”我脸腾得一下滚烫,看着他身后的龙床,忽生酸楚,摇摇头,抽出手,快步而出。
    我刚准备关门熄灯,胤禛身着中衣,披着外袍推门而进。我一下全身僵直,呆呆站着。他走近,轻抚了下我的脸道:“别紧张!我只是想和你一块躺着。”我静立未动,他拉着我走到床边道:“我们蹉跎了多少时间?从我答应娶你到现在已经十年,我如今只想尽可能多在一起,我怕……”他扶我在床上坐好,轻抚着我头发道:“我们还能有几个十年呢?”我眼眶一酸,忙忍住眼泪,点点头。他随手搁了外袍,起身吹熄灯。
    两人脸对脸躺着,他笑道:“你怕什么呢?我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累得慌,什么都干不了。放心!”我不禁笑起来。他笑在我额头弹了下道:“现在听着乐,以后只怕会为此怨我。”我气掐了他一下道:“美得你!”他低笑未语。
    两人静默了会,我央求道:“你别把玉檀送出宫可好?留给我做伴。”他‘嗯’了一声,转眼已沉入梦乡。我撑头看他,不禁叹了口气,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下,躺下睡觉。
    ―――――――――――――――――
    高无庸在外低低叫道:“皇上!”我忙起身披好衣服,胤禛却沉睡未醒,犹豫了下,还是推了推他,“快要五更了!”他蹙着眉头低低‘嗯’了一声,又微眯了会,一下翻身坐起。
    我起身洗漱,用完早膳后,匆匆去了东暖阁。当值的恰是王喜,看我进去,过来笑着请安。我道:“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说着走到桌旁要翻阅帐簿。王喜忙拦住我,支支吾吾地陪笑说:“姐姐,未经皇上许可,任何人不得随意进来的。”我抬头看着他道:“你看我是那不知规矩的人吗?皇上准了我看的。”他为难地说:“可……可皇上幷未……”我笑说:“不为难你了,回头让皇上给了你吩咐,我再来看。”他忙喜应是。
    王喜陪我到厢房坐下,忙着给我冲茶,我盯着他看了半晌,看左右无人,慢声道:“你是什么时候跟了皇上的?”王喜把茶在桌上放好,道:“知道瞒不了姐姐,是五十二年间的事情。”我轻叹口气:“李谙达肯定很伤心!”他脸有些发白,我道:“不只是你,还有我。”他低头搓手不语。
    我道:“你一直对我很维护,在浣衣局暗中帮我打点,也是受皇上嘱托吧?”王喜道:“皇上当年不方便出面,想着我好歹在宫内还说得上话,就命我找张千英,银子都是皇上所出,我不过担个名义罢了!但我自个也愿意,和姐姐一向要好,也不愿姐姐受苦。”
    我问:“你是李谙达一手调教的人,权利钱财只怕都买不动你,为什么?”他低低道:“我是南边人,家里本就穷,入宫那年又遭了涝,眼看着都要饿死,爹娘无奈,只好托了相熟的人把我送进宫,想着总是条活路。兄弟总共六人,可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后来只剩下我和五弟。幸得师傅提拔,我大时,家里已经吃穿不愁。五弟是个急脾气,为了知县的儿子调戏弟妹,一怒之下失手把对方打死。对方要五弟偿命,判了死刑。我虽在宫里当差,可姐姐知道我师傅的脾气,管束很严,没有我说话的地方,况且山高水远的我就是有心都插不上手,可爹娘就指着五弟养老送终,传递香火了。后来幸亏李大人听闻此事,重审了案子,道‘调戏良家妇在先,失手打死人在后,虽有过,不至于死罪。’。杖打了五弟,又判了八年刑狱,一条命却是保住了。”
    我问:“李大人是李卫吗?”王喜点头应是。我心下叹道,李谙达当日还派王喜带人封锁畅春园消息。外有隆科多,内有王喜,胤禛也算天时地利都占尽了。
    ―――――――――――――――
    胤禛下朝后,和八爷、十三爷等人在殿内议事。高无庸立在外面侍侯,看我向他招手,忙侧头向身旁太监吩咐了下,匆匆过来。我道:“公公什么时候把玉檀调过来?”他陪笑道:“姑姑,养心殿的人虽名义上归我调配,可实际全都要皇上点头。这事……”我截道:“皇上已经答应了。”
    他笑说:“那就好!如今养心殿服侍的人本就不够,可御前侍奉又要手脚麻利,又要心眼实,还得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不能说,宁缺勿滥,奴才正在犯愁。玉檀能来最好。”我道:“多谢公公!”他一面笑道:“该我谢姑姑才是。”一面打千退走。
    一直熬到晚膳时间早过,天色黑透,殿内议事的人才散。
    胤禛伸手由我帮他挽袖,“怎么不自个先用膳?”我笑而未语,正在水盆里帮他洗手,他忽地紧握住我的手,我抽了几下未抽脱,一旁捧盆的菊韵早装做不经意撇过了头。我两颊滚烫,瞪向他,他看我急了,方暖暖一笑,松了手。
    用完膳,正在喝茶,高无庸进来回道:“玉檀已经来了,奴才来问问皇上的意思,具体让她做什么好?”胤禛一皱眉头,看向我,我也皱眉看向他。他不会是根本不知道昨夜答应我什么了吧?
    他看了我一会,转头淡淡吩咐:“命她负责奉茶。”高无庸磕头应是后退出。我道:“此事怪我,你昨夜迷迷糊糊时答应了声‘好’,我却以为你当时心里还清楚的。”他表情缓和,道:“算了!”
    我低头不语,他问:“不高兴了?”我摇头道:“你有你的考虑,本就是我簪越了。”他问:“那你在想什么?”我默了会,抬头看着他道:“我感叹‘有人漏夜赶科场,有人辞官归故里’。”
    胤禛脸色忽变,两人默默坐了半晌后,他道:“我以为你如今能不把紫禁城当樊笼!”我道:“我只是怕,我很怕这个地方。”他释然一笑,定声道:“有朕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朕绝不会再让你受半丝委屈,再吃半点苦!”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笑握了握他的手,未再多言。
    “对了!今日我去看帐簿被王喜挡了回来。养心殿如今的规矩可比圣祖爷的乾清宫立得还要好。”他想了想道:“白日寝宫都是空的,我命人把你要看的帐簿搬到那里,你在那边看吧!此事不要声张。”我点头答应。虽只是查阅帐簿,可也有干预政事的嫌疑。若非看他实在累,我绝不愿招惹这些事情。
    胤禛低头翻阅折子,忽抬头看着歪靠在榻上的我淡淡道:“朕命十四弟回来奔丧,诏书这两三日应该就到他手里了。”
    我手握帐簿未动,眼睛盯着看,心却已乱。这几日我一直回避着去想十四,京城早已改了天下,他却还不知康熙已逝,也许仍然喝着酒遥祝康熙身体安康。
    我道:“我有件事情想问你。”胤禛头未抬,依旧看着奏折道:“问吧!”“那两只将死的鹰是你弄的,对吗?”他正在蘸墨的手微滞了下,又一切恢复如常,在墨砚边顺了顺毛笔,一面写字,一面道:“你如何知道的?”
    我闭着眼睛道:“那日我要起身求情时,王喜拉住了我,当时以为只是恰巧,可如今想来,王喜虽聪明,可那两句话句句击中要害,不是知我甚深者只怕一瞬时说不出来,他没那急智。”
    胤禛道:“你虽聪明,可心软,冲动时又全凭感情行事。老八是你姐夫,你一冲动肯定会做傻事,所以只能让王喜在一旁看着你。”我拿帐簿盖着脸道:“当初我以为是十四爷做的。我猜八爷只怕也怀疑是十四爷做的。”
    我问:“你是如何打动八爷身边的奴才?”胤禛边写字边淡淡道:“是人就会有弱点,不外乎贪、喜、嗔、痴、怒、恨、怨,只要细察其心意,慢慢诱导入觳,总会为人所用。朕只命人花了功夫在那个年老太监身上,常人以为年青人易受诱惑,却不知年老者心中的暗鬼更多。”
    我问:“那为何都自尽了?”胤禛道:“若曦,我不想你知道这些。”我道:“这是我心中多年的一个谜团,告诉我。”他道:“侍卫是被太监下的药,象是服毒自尽,其实只有老太监是悬梁自尽,落在外人眼里,就以为都是畏罪自尽。”人命是如此轻贱,我不敢再深想。
    我幽幽问道:“你就不怕圣祖爷当年并非糊涂了结,而是一意追查吗?”胤禛停笔,瞟了眼我道:“你以为皇阿玛暗中没有追查吗?设计陷害需要人证物证的确不容易,可弄一段无头公案并不难。我的确未料到皇阿玛会那么决绝地处置。当时的情况,局势越乱对我越有利,只想着几个兄弟谁都免不了被怀疑,老八内部也免不了彼此猜忌,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胤禛默默出了会子神又道:“当年看到皇阿玛那么做,微感吃惊之外,倒也让我看清了很多东西。”
    他低头静阅着奏折,我默默发呆。两只鹰就扭转了当时‘八爷党’占上风的局面。利用康熙厌恶八爷的心思打击八爷。又给八爷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虽因忌惮胤禛,不得不支持十四爷,心底的那丝怀疑却让他总是有所保留,不可能全心全力支持十四爷。我在浣衣局不能具体知道胤禛自五十四年后和十四暗中相争的过程,但十四爷和八爷之间的那道裂隙肯定对胤禛有利。也许胤禛唯一算漏的地方就是康熙对八爷那么决绝,竟然最后让十四大占了上风。
    好半晌后,他道:“别再想了!太医嘱咐的话又忘了吗?你可是答应了我,要遵照医嘱的。”我忙敛了心绪,搁下帐簿,在室内随意走动散步。
    三更鼓响时,他劝道:“你先回去歇息,今日我必须把这些折子看完。待看完就睡。”我立着未动,他道:“我如今刚登基,很多事情都还未理出头绪,待一切理顺了,就不会如此了。”我叹口气,知道今晚肯定劝不动他,自己在这里只能让他心急。遂转身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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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躲在他的寝宫中,细看帐簿,越看头越大,把这些东西归纳整理出来还真不是简单活。没有电脑,我又多年未做过,所幸毕竟是当年赖以谋生的本事,慢慢回想着倒也渐渐熟悉起来。
    先设计简单清楚的表格,画好小图样,吩咐太监拿大纸依样找人绘制妥当。然后就是整理手头的初始资料、填制报表。
    忙碌中的时间过得份外快,经常是觉得脖子酸疼,背脊刺痛时起身休息,发现大半天早已过去。胤禛召我吃晚膳时,我就过去一块用一些。若不召时,就自己随便吃几口,继续埋头干活。
    晚上经常是他在东暖阁忙,我在他寝宫忙,有时候累极了,昏沉沉爬到床上躺倒就睡,反正他很少回来。自己感觉象回到当年每年的会计忙季,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通宵通宵的加班。全靠着咖啡和烟提神,如今只能靠茶。有时候嘴里无限怀**咖啡和香烟的味道。
    “姑姑,皇上要见你。”高无庸在帘外低声道。我忙扔了笔,站起展了展腰随他而去。一路除侍卫外,再无其他人。心中暗自纳闷却未多想。
    “你在折腾什么?搞得比朕还忙?”胤禛见我进来,搁下毛笔示意我坐过去。我靠在他肩头道:“回头你就知道了。”
    随手拿起他正在写的折子,勒令在早已去世的阿灵阿和揆叙墓碑上分别镌刻“不臣不弟暴悍贪庸阿灵阿之墓”、“不忠不孝柔奸阴险揆叙之墓”等字样。只为了当年阿灵阿和揆叙伙同八爷设计陷害他,十年过去,人都已死,胤禛却仍不能放下他的恨。我轻叹口气,放下了折子。
    他轻拍下我背道:“折腾什么我不管,不过饭总要好好吃,觉总要好好睡。”我道:“彼此,彼此!别光拿话说我,自个也惦记着。”他气笑道:“朕要管整个天下,怎么能相提并论?”
    我笑道:“你要摆皇上的架子时,就‘朕,朕’的。放心!我时刻惦记着你是皇上呢!不敢忘的。”他默了会,叹气道:“十三弟如今时刻记着我是皇上,也就你还不往心里去。我要你往后也这样。”
    我看着他柔声道:“你私下里老说‘我’,刻意不用‘朕’时,我就明白了。所以你如今虽已不是四阿哥、四王爷,可我只愿意把你看作胤禛。”心中早就叫过千百遍的名字第一次从唇齿间吐出。他表情微怔,唇角慢慢逸出笑,暖暖地凝视着我。
    我忽觉得酸楚,抱住他喃喃道:“我一点都不想把你看作皇上,那是称孤道寡者,可你就是皇上,你握着生杀大权!”说着心里越发难受,怕他听出异样,忙收了声,只是静静抱着他。
    他道:“只有这样,我才能拥有我想要的,保护我所爱的!没有权利我只能眼看着你们受伤,却无能为力。”两人默默相拥半晌,他在我额头轻吻了下道:“我还要看折子。”我起身笑道:“我也要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他笑摇摇头,目送我出了帘子。
    我出门慢行,顺便舒展一下筋骨,玉檀、梅香、菊韵等养心殿内服侍的宫女太监陆续从外面进来,个个神色间带着几丝惊怕。我拉着玉檀进屋问:“怎么了?”玉檀垂头盯了地面好一会道:“刚才高公公命我们去看喜鹊受罚。”喜鹊也是养心殿内侍奉的宫女,我问:“什么罚?为何事?”玉檀道:“她私下向齐妃娘娘说了皇上在养心殿内的起居事宜。除养心殿内侍奉的人,皇上还命齐妃娘娘宫中的太监宫女来观看。”玉檀顿了顿道:“杖毙!”
    我倒吸口冷气,活活打死!这下应该再无任何人敢暗中通传消息,也无哪个娘娘再敢私自打听胤禛起居了。紧握着玉檀的冰冷双手,半晌后方问:“你还好吗?”玉檀点点头。
    ――――――――――――――――
    十二月十七日,在康熙驾崩后一个月零四天,十四奉诏从西北赶回奔丧抵京。人未到,先上奏折问:“谒梓宫、贺登极孰先?”胤禛当时面色如常,淡淡下旨道:“先谒梓宫!”。
    十四去寿皇殿拜谒康熙灵柩时,胤禛随后而到。一众大臣早已呼拉拉跪了一地,十四却站立不跪。两兄弟遥遥站立目视对方,身旁大臣都惊惶不已,个个头贴着地面不敢多言。血一般的夕阳下,两个直挺挺立着的兄弟身影被拖的无限长。
    十四最后也未给胤禛行君臣之礼,对着康熙灵柩连磕了九个响头后,长歌当哭,悲笑而走。一旁侍卫上前阻挡,十四踹开侍卫,大步离去,留给众人一个凄伤的背影,慢慢没入夕阳。众人俯贴在地上,一动不动,胤禛静立在血色余辉中,在寿皇殿的台阶上投下一道曲曲折折墨沉沉的影子,直没入廊柱的黑暗中。
    胤禛脸色清冷,目注十四离去后,自己也向康熙灵柩磕了九个响头,淡淡下令革去十四的王爵,降为固山贝子,摆架回了养心殿。回养心殿后摒退众人,独自静坐。不言不动,一坐就是一下午。
    高无庸立在我身边细细告诉我始末,愁问如何是好。我撑头想了会道:“皇上只想独自一人静静,没什么事情。”
    过了晚膳时间很久,我问玉檀:“皇上传膳了吗?”玉檀回道:“已经传了,皇上心情甚好,点了不少菜。”
    胤禛摒退众人后,端碗吃饭,一面笑给我夹菜。我叹道:“心里气闷,何必还要强做这个样子?更是心苦!”他搁下碗筷,默看着我。半晌后,冷声道:“朕总不能如了他们的意!老九他们等着看朕笑话,朕还偏不生气。”
    我走到他身旁,握住他手道:“已经是最大赢家,有些事情真的可以不计较的。”他猛地把我拽进怀里,我惊呼声未出口,已经被他唇舌挡住。
    半晌后,他一面轻吻着我耳垂,一面低语道:“朕江山美人都有,的确不必和他计较。”我脑袋晕乎乎中,透出一丝清醒,忙推开他。
    他揽我坐直,拇指轻抚着我的唇柔声说:“刚才我……,有些肿,弄疼你了吗?”我刚欲摇头,高无庸在帘外道:“十三爷求见!”
    我忙从他怀里站起,两人诧异地对视一眼,这么晚所为何事?他道:“快宣!”十三大步而进,满脸彷徨不安,焦灼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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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人

握手

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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