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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步步惊心 第四十一章

已有 156 次阅读2011-10-20 19:28 |个人分类:穿越小说

  康熙五十年故宫
    元宵节刚过,宫里的花灯还未完全撤掉,人人眉梢眼角仍然带着节日残留的淡淡喜气和闲适。
    “这灯倒真是花了功夫的!机关精巧,收拢方便,就连上头的画只怕都是出自大家之手。”我一面细细看着手里的走马灯,一面笑对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说道。
    十阿哥笑道:“知道你会喜欢!”十四‘哼’了一声道:“赶紧多谢几声十哥吧!这可是他从人家手里强抢来的!”我诧异地看着十阿哥。他瞪了十四一眼说:“就知道拆我的台!灯笼可是你先说要的,也是你说拿给若曦玩的。”十四撇了撇嘴,嘲笑道:“可听得主人说原只是摆出来让大家赏的,多少钱都不肯割爱,我也就罢手了!最后可是你摆了身份,端了架子,说‘爷就是看上了’,逼得对方硬是让给了你!我都替你寒碜,当时就赶紧溜了!还好意思在这里说!”
    我听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把花灯塞给十阿哥,气笑道:“在我手里不过是件可有可无的玩艺,对人家却是心头宝,赶紧还回去了!”十阿哥又瞪了十四一眼说:“拿都拿来了!怎么还回去呢?你就收着吧!”
    我还未搭腔,一旁一直静默着的九阿哥淡淡道:“不过一个灯笼而已,拿了又如何,又不是没给钱!何必这么矫情!”我只作未闻,对十阿哥笑说:“赶紧还回去!”十阿哥看我态度坚决,皱着眉头无奈地收了起来,叹道:“还就还吧!白花了那么多功夫!”
    我嗔怪十四道:“你人在旁边也不劝一下?”十四指着十阿哥道:“你问问他,我劝是没劝?可也要他肯听呀!我看这世上,他莽劲上来时,除了皇阿玛,就只三个人的话,他还听得进去。偏偏我不在其中!”
    我和十阿哥异口同声地笑问:“哪三个人?”十四笑看着十阿哥说:“八哥!”十阿哥未说话,十四又指着我说:“若曦!”十阿哥看着我嘻嘻一笑,没有搭腔。我笑瞪了十四一眼。十四强忍着着笑对我道:“最后一个是你小时候的冤家对头,现今的十福晋了!”十阿哥脸色一下子很是尴尬,瞪着十四。
    我笑瞟了眼十阿哥,岔开了话题,问:“今年灯市可热闹?”十四道:“年年都差不多,没有多大新奇的!”十阿哥却是笑着讲起来今年元宵节的热闹。九阿哥不耐烦地催着要走。
    三人正要离去,十三阿哥大赶着步子而来,一面挽着袖子,铁青着脸,直冲九阿哥而去,挥拳就打,十四忙赶着拦住了他,握着他拳头叫道:“十三哥!宫里可不是打架的地方!”
    九阿哥紧跳开了几步,看着十三冷笑道:“十四弟,放开他!今儿我倒是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胆子。”
    十三气极,身形欲上前去,却被十四紧紧拦抱住。我忙问十阿哥:“到底怎么了?”十阿哥茫然地摇摇头道:“谁知道呢?”忽而又笑道:“今儿有热闹看了!”我瞪了他一眼,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我瞟了眼四周,现在还没有人,不过若再这么闹下去,只怕很快康熙就知道了。忙推着十阿哥说:“你赶紧把九阿哥拉走!”十阿哥有些不情愿,被我恶狠狠地一直瞪着,才拖着步子上前双手扯抱着九阿哥就走:“他要发疯,九哥还陪着他疯不成?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我们出宫还有事情呢!”一面说着,一面两人拉扯着远去。
    十四紧紧抱着十三,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他才松了,一只手却仍是扯着十三的胳膊。十三怒道:“你干吗挡着我打那个畜生?”十四叹道:“你在宫里和他打起来,事情真闹大了,只怕对绿芜姑娘不好!”十三这才慢慢平静下来气道:“我昨晚上才知道此事,今日冷不丁地见到他,火气冲头,只想照着他脸抡上几拳!”
    我听得云山雾罩,怎么又扯上绿芜了?忙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十四看着我,脸色尴尬,没有搭腔,十三静了一会,对十四诚恳地说:“十四弟,这次多谢你!”
    十四讪讪地说:“我上次还未谢你,你也就不必谢我了!何况此事本就是九哥酒醉之过!”
    听着他俩的对话,看着十四尴尬地表情,又想着九阿哥好色的性子,心中大惊,不敢置信地问道:“九阿哥对绿芜怎么了?绿芜不是早几年就脱籍赎身了吗?况且就是未赎身前,她也是卖艺不卖身的呀?”
    十四尴尬地瞟了我一眼道:“你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打听这么多干吗?”十三说:“元宵节晚上的事情,那个混蛋撞见绿芜,色胆包天,竟对绿芜用强。幸亏十四弟撞见,救了下来!”
    我看着十四气道:“知道九阿哥好色!没想到竟到如此地步!随便碰上个美貌姑娘就胡来!他个黑了心的混帐东西!”
    十四厉声呵斥道:“若曦!”我住了嘴,仍是气,对着十三说道:“干脆你找几个人,哪天在外面偷偷截住九阿哥,麻袋一罩,神不知鬼不觉地暴打他一顿!”十四气道:“闭嘴!若曦!绿芜既然安好,此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有越闹越大的道理?难道你要全京城都知道吗?最后只怕原本没有的事情都能被传成有!你让绿芜今后如何作人?”
    十三默了半晌,对十四说:“你回去跟他说清楚,如果他再敢胡来,我就是拼着被皇阿玛责打也先把他做了。”十四只是一连叠地点头说:“绝不会有下次!”十三又向十四说了声‘多谢’,犹带着怒气转身匆匆而去!
    十四看着我骂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阿哥你都敢骂?”我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放软声音说道:“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九哥!那天晚上他多喝了几杯,恰巧身旁的人有知道绿芜出身风尘的,又被有心人激了几句,说‘是十三爷罩着的人,看不上九爷”,九哥一时糊涂就行为失控了!”
    我仰天冷笑两声,讥讽道:“如此说来倒是绿芜和十三的错了!今日可真是张见识!”说完,转身就走!
    十四在身后气道:“我倒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为了救绿芜,九哥气了我几天,如今你又气!早知如此泼烦,索性撒手不管倒好!”
    我顿了脚步,想着十四的立场,转身回去,陪笑道:“我也是气糊涂了!还是要多谢你的!”他冷‘哼’了一声未说话。我又陪笑道:“要不你骂我几句,解解气!”他指着我道:“真是个……”摇摇头,吞了声,叹道:“懒得和你夹缠!”说完转身而去。
    我静了一会,忙追了上去,他听得脚步声,回身等着我,问:“还有什么事情?”我道:“九阿哥的性子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撂开手的……”话未说完,十四截道:“放心!既然救了,就要救彻底!这事我已经求了九哥,又让八哥也特地和九哥说了!他再怎么样也要给我们些面子!”我忙躬身行礼,说道:“多谢!”
    他笑说:“你和绿芜也就见过一次,怎么就对她这么上心呢?”我道:“她品性才情都是拔尖的,虽说我和她没什么深交情,不过不要说还有十三阿哥,就是我们都是女人,也没有只看着的道理!”十四摇头叹道:“还是改不了这个脾气,一点也不顾着自个身份,随便就把自己和个风尘女子相提并论!”说着,两人都想起小时候在八贝勒书房为了绿芜吵架的事情,相对着笑起来。
    他含笑道:“你和十三哥倒真是坦荡荡的!”我道:“十三阿哥为人光风霁月,对绿芜也非你们所想。因为敬其才华,怜其身世,才多年维护。就象风雨交加中,为一朵美丽的花撑把伞,幷不是想把花摘回家,而只是为了让这份美丽得以保存而已。”
    他笑道:“可我看绿芜对十三哥却绝非仅朋友之义,当晚我怕九哥的手下暗中使绊,亲自送她回去,她路上求我千万莫让十三爷知道这件事情!说不过是受了点委屈而已,幷无大碍,十三爷是个急公好义的脾气,不愿因自己而让十三爷惹上麻烦!那般光景下,换成一般姑娘哭都哭断肠了,她却一句抱怨也无,只是一心为十三哥考虑!”我低头默想了会,叹了口气!遇到十三不知是她的幸或是不幸?这一片心思只怕连她自己都永远不会想承认的——
    才刚立夏,天还未完全转热,康熙就吩咐筹备去塞外。虽说塞外之行,年年都有,可每次去,我心里都是很开心的,毕竟离开紫禁城后,规矩少了很多,斗争也好象远了很多。纵马驰骋在蓝天白云下,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和煦的风,淡淡的青草香,我会觉得生活还是美好的,心还是轻快的。
    此次去塞外随行的阿哥有太子爷,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等九位阿哥。除了偶尔和十四谈笑几句,其余我一概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请完安就走。
    今年苏完瓜尔佳王爷和敏敏都未来,只合术王子来觐见康熙,不过敏敏倒是托合术王子给我带了一封信。信未读完,我已经捂着肚子笑倒在毯子上。信中说自从去年八月辞别康熙后,佐鹰王子连自个部落都未回,一路追着她而去,又住进了王府中。信中全是讲佐鹰王子如何整天跟着她,如何讨好她,她又如何拒绝、如何摆架子捉弄他,佐鹰王子又是如何和她斗智斗勇,通篇读下来,好似敏敏仍未动心,可字里行间却是流露着她对佐鹰的赞赏,以及不经意的快乐!我隐隐地觉得,只怕这就是敏敏的星星了,而敏敏是不会错过他的,因为佐鹰王子不会允许敏敏错过他!。我似乎已经看到他们的幸福就在不远处等着了。
    握着信,一读再读,心情变得份外的好,我终于能在自己身边见到一段两情相悦的幸福了,没有指婚,没有强迫,没有委屈!一切就是他和她!
    ―――――――――――――――――――
    策马疾驰之后,人马都有些累,遂放松了马缰,由着马儿慢行。
    这段日子似乎是我过过的最清静的日子,不当值的时间里,我总是一个人独自骑着马在草原上荡来荡去,兴起时打马狂卷过草原,累时卧在马背上由着它缓缓而行。很多时候一个人一匹马,从太阳初升到晚霞满天,嚼着干粮,喝着水,这里看看,那里赏赏,自得其乐的一整天就过去了!玉檀笑说‘姐姐整日和马呆在一起,好似越发不愿意和人说话了!’。
    我低头一笑,想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变成这样的了!记得从小到大,我是个最耐不住寂寞的人,总是要呼朋引伴,三五成群的。初到深圳工作时,身边没有朋友,下班后都不敢回屋子,总是泡在酒吧。就是在贝勒府时,也是要丫头们陪着玩的,可就那样还要大叹‘无聊呀无聊’!似乎一直没有学会一个人的时间该如何打发。‘时光容易把人抛,绿了芭蕉,红了樱桃’,几番红绿之间,我已经悄悄改变,竟然开始享受一个人的清静。其实此生如果能这样清清静静的过完,那也是我的福气了!
    一日正趴在马背上,闭目休息,忽地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睁眼看去,只见八阿哥正策马慢行在马侧。我忙坐直了身子,静默了一会,给他请安,一面说:“奴婢还有些事情要做,贝勒爷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告退了!”
    他目视着远方,凝声问道:“你真的放下了?”我心中隐隐抽痛,面上却是静静回道:“放下了!”
    “你心里有别人了吗?”他问。我心头有些慌乱,不敢深思这个问题,嘴里只淡淡回道:“没有!”他侧头盯了我一会道:“明年就到年龄出宫了,难道你愿意由着皇阿玛给你指婚?”我随口道:“明日事来明日愁!事事不由人,何必多想?”说完躬身告退,他嘴角带着丝冷笑点点头,挥了挥手让我走。我策马转头,一扬鞭子打马而去。
    未跑出多远,见十四正勒马立在山坡上,遥遥看着这边。想着此时撞上去,以他的脾气只怕又是一顿骂,索性假装未曾看见,自骑马回了营地。
    把马送回马厩,缓步向自己帐篷行去,心中酸涩难言,正自低头默走,忽听得:“若曦!想什么呢?”忙抬头看去,却见合术王子和太子爷正笑吟吟地立在不远处,忙躬身请安。不知道是因为敏敏,还是那块玉佩,合术王子待我格外与众不同,平时都是直呼我的名字,一如叫敏敏;又一再让我在他面前不要那么拘谨客气,我却是他说他的,我做我的。
    合术王子笑道:“瞅了半晌,竟一无所觉!”我陪笑躬身道:“是奴婢失礼了,请太子爷、王子责罚!”他叹道:“一句玩笑话,又没有怪你,就赶着赔罪,何必如此谨慎多礼呢?敏敏若有你一半,阿玛和我就不用那么烦心了!现在你在御前侍奉,没有机会,待将来出宫了,接你到蒙古好好玩一段时间,也改改你这个脾气!”太子爷笑道:“现在是没有机会,皇阿玛到哪里都带着她的。不过明年,她就到出宫的年龄,皇阿玛也该给指门婚事了,王子若要请,怕不能只请一个人的!”合术王子微微笑了下,没有接话。
    怎么大家都这么关心我的婚事,人人心中都惦记着?还觉得我不够烦,赶着个地提醒我!不想再说,扯了扯嘴角挤了丝笑,行礼告退,太子爷笑瞅了我一眼,让我退下。
    秋风渐起时,康熙决定拔营回京,坐在马车中想着明年太子爷就要被二废,不禁叹道,明年的日子就没有这么好过了,得打起精神,面对这一场宫廷风暴了。又想着可能的指婚,更是愁上眉梢。我究竟该怎么办?
    ―――――――――――――――――
    康熙五十年九月畅春园
    康熙从塞外回来后,就直接住进了畅春园。离各位阿哥的府邸都近,倒是方便了各位阿哥进进出出!
    今日恰巧碰上十四阿哥,看他也不忙,遂叫住他,向他细细打问十阿哥和十福晋之间的事情。自打上次在御花园中康熙命各位阿哥陪同行乐,而十阿哥却称病未来,此事就一直搁在心头,一直想找十四阿哥问个分明,却总没有合适机会。不是碰到时,我忘了;就是想起时,却不合适问。
    他嘲笑道:“若不是从小在一块都知道,还真又要误会你了!哪有你这样的?这么关心人家夫妻间的私事!都不知道你整天脑子里想些什么?”说归说,却还是笑讲了他所撞见的趣事,我一面听着,一面想都是直肠子,脾气都急,都受不得气,却也都不失为真性情的人,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吵吵闹闹地过日子!
    两人正在说笑,玉檀脸色焦急地跑到近前,匆匆给十四阿哥请了安,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敛了笑意,问道:“出什么事了?”她看了十四阿哥一眼,盯着我说:“头先太子爷……太子爷……和万岁爷要姐姐!求万岁爷赐婚                            我脑子‘轰’的一声,瞬间炸开。脚发软,身欲倒,玉檀忙扶住我。耳侧全是‘嗡嗡’之声,玉檀似乎仍在说话,我却一句都没有听见,只想着,我究竟做了什么孽,老天竟对我一丝垂怜也无?
    待我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坐在屋中。玉檀看我看她,带着哭音道:“好姐姐!你可别吓我!”我无力地指了指茶杯,她忙端过来,让我喝了几口。我只觉茫茫然,空落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我随口问:“十四阿哥呢?”玉檀道:“十四爷刚听完,拔脚就走了,只吩咐我看好你!”
    玉檀安慰说:“姐姐!你先莫急,万岁爷这不还没有点头吗!”
    我静默了好半晌,觉得不能这样,事情绝对不能这样!对玉檀说:“你仔细把今日的事情从头到尾,一点一滴地讲一遍,连皇上的一个眼神也要告诉我!”
    玉檀道:“太子爷来了后,芸香姐姐命我去奉茶,我端了茶盘进去时,太子爷正跪在地上,对皇上说‘……若曦明年也到放出宫的年龄了,她性格温顺知礼,品貌俱是出众的,所以儿臣斗胆,想求皇阿玛作主,将她赐给儿臣做侧妃!’皇上静默了一会才说‘若曦在朕身边多年,一直尽心服侍。朕本想再多留她一段时间,待明年再给她指门好婚事,也不枉她服侍朕一场。今日事出突然,朕要考虑一下……’。然后,我茶已上好,再没有道理逗留,只能退出!因当时心中震惊,怕脸色异常,让皇上和太子爷瞧出端倪,一直都未敢抬头,所以不曾留意过皇上和太子爷的神情。”
    细细琢磨过去,太子爷的心思我倒是大概明白,不外三个原因,一是康熙,二是蒙古人,三是我阿玛,而其中蒙古人的因素显然居多。却对康熙的心思一丝头绪也无,如果康熙准了,我该如何,难道真要嫁给太子爷吗?或者抗旨吗?难道真要如四阿哥所说预备三尺白凌吗?我知道所有人的结局,却唯独不知道自己的结局,难道这就是老天为我预备的结局吗?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趴在榻上哭起来。
    玉檀晚上执意要守在我屋中,我无力地道:“放心回吧!难道你还真怕我夜里悬梁自尽吗?万岁爷既然还没有点头,那事情还没有到绝路,再说了,即使到了绝路,我也不甘心就此认命!你容我一人静静!”玉檀见我话已说至此,只好回了自己屋子。
    我躺在床上,前思后想,眼泪又汩汩而落,当年看十阿哥赐婚时悲怒交加,如今才知道何止是悲怒,更是彻骨的绝望!
    披衣而起,缓缓走到桂花树旁,想着太子爷往日的嘴脸,再想着他见到敏敏的样子,只觉恶心之极,抱着桂花树,脸贴在树干上,眼泪狂涌而出。我是不是全错了?我的坚持是否最终害了自己?不管四阿哥,八阿哥,或是十阿哥,都比嫁给太子爷强!
    思一回,哭一回,不知不觉间天色已初白。
    “姐姐怎么只穿着单衣?”开门而出的玉檀一面惊叫,一面几步跨过来扶我,刚碰到我身体,又叫道:“天哪!这么烫手!姐姐到底在外面待了多久?”我晕乎乎地被她扶到床上躺好。她一面替我裹被子,一面道:“姐姐,你再忍忍,我这就去找王公公,请大夫!”
    玉檀服侍着吃了药,人又昏沉沉地迷糊着了。说是迷糊,可玉檀在屋子里的响动我都听得分明,说清醒,却只觉得眼皮重如山,怎么都睁不开。
    不知道躺了多久,嗓子烟烧火燎的疼着,想要水喝,张了张嘴,却出不了声。觉得玉檀好似坐在身旁,却手脚俱软,提醒不了她。只是痛苦地皱眉。
    “要水?”一个男子的声音,说着就揽了我起来,将水送到了嘴边,一点点喂给我。喝完水,他又扶着我躺好。低头附在我耳边道:“皇阿玛既然还未下旨,事情就有转机!”我这才辨出来是四阿哥的声音,心中一酸,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用手帮我把眼泪擦干,道:“别的事情都不要想,听太医嘱咐,先养好病!玉檀被我命人支开了,估摸着就要回来,我不好多待!”说完,帮我把被子掖好后开门离去。
    吃了四道药,玉檀晚上又多加了被子替我捂汗,到第二日时,虽还头重如山,声音嘶哑,烧却已经退了,人清醒了不少。昨日一天一直未进食,今日中午,玉檀才端了清粥,喂给我用。用完后,她服侍着漱了口,又替我擦了脸,收拾了食盒子出门而去,还一面嘱咐道:“我去去就回!”
    大睁着眼,盯着帐顶,想着如果康熙真有意赐婚,我究竟能做些什么,才能让康熙不把我赐给太子爷呢?知道太子爷明年就会被废,如果我能熬到那时候,康熙应该就不会赐婚了!可如果康熙真有意,我怎么可能拖那么久?
    正在琢磨,忽听得推门声,想是玉檀回来了。我未加理会,仍在前思后想。
    “看着比昨日好些了!”我忙侧头看去,十四正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我。我撑着要坐起来,他忙拦住,道:“好好躺着吧!没有那么多礼!”说完,随手拽了个凳子坐在床边。
    他静了一会,忽地蹲在床边,在我耳边低声说:“知道太子爷为什么要娶你吗?苏完瓜尔佳王爷奏请皇阿玛给佐鹰王子和敏敏赐婚,奏章今日刚到!他消息倒是灵通!”他低低冷哼了一声说:“其中曲折改日再和你细说。今日只问你,可想嫁给太子爷吗?”我摇摇头。他说:“八哥现在不方便过来看你!他让我转告你,想办法在皇阿玛面前拖几天,十天左右,事情就会有转机!”
    说完,他又坐回了凳子上,道:“十哥也想过来看你,不过想你正病着,恐怕不耐烦见人,就只让我代劳了!”
    我心中又是惊又是喜,只是拿眼盯着十四,他坚定地点点头,我带着哭音道:“多谢!”他惊道:“嗓子怎么烧成这样了?和鸭子一样了!”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因心中太过苦涩,终只是静静地看着十四。十四起身道:“我回去了!这几日恐怕都不能来看你,照顾好自个!”
    他前脚刚走,玉檀就端了一碗冰糖秋梨进来。我问她:“你不用当值了吗?”她回道:“李谙达知道姐姐病了,特意让我照顾姐姐!”说完,想喂我喝糖水。
    我道:“不想喝!”玉檀陪笑道:“姐姐喝一些吧!这个最是润嗓子了!”我摇摇头,示意她拿走,她又劝了几句,见我一无反应,只好搁到了一边。
    这个转机究竟是什么呢?而且十四只是说转机,就是说并不一定就会如何!不过至少现在有条路暂且可以走了!如果只拖几天,应该还是可以,即使康熙要给我赐婚,也不可能就急到我病中就下旨,让我带病接旨的。想着心稍微安定了些!
    正暗自思量,玉檀端了药进来,搁在桌上后,扶我起来。我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坐在我身边说:“玉檀,这药我是不能喝的!”她惊诧地看着我,我继续低声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也不瞒你!你应该能猜到我是不想嫁给太子爷的,眼前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借病先拖着,但又不可能装病,李谙达一问太医就什么都知道了。所以药你照常端来,再避过人倒掉。”
    玉檀咬着嘴唇盯了我半晌,最终点点头,我笑着握握她的手,她却猛地侧转头拭泪,双肩微微抽动!一面低不可闻地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连姐姐这样的人都”
    唉!她将来又是什么命运呢?待到年龄出宫时,早已经过了适嫁年龄,以她的出身又没有家庭的依靠!如不嫁人,只能跟着兄弟过一辈子,那是何等的难堪?如果嫁人,却只怕很难觅得良人!她这样心思聪慧灵巧的女子,放在现代只要肯努力,哪里不是出路呢?可现在我却只看到黑漆漆的将来!“女人是水做的”,那是因为这个社会除了“从父,从夫,从子”的三从,再没有给女人别的出路,个人的坚强在整个男权社会中,只是螳臂挡车,女人怎能不落泪?——
    昨天虽然一整天没有吃药,但今日感觉还是好了一些。估计是我平日常在院内跳绳,还经常在临睡前做仰卧起作的缘故,当时只想着健康最重要,我一个人在宫里,万一病了吃苦的是自己。古代医学又落后,看《红楼梦》,一个小小的伤寒也有可能随时转成痨病的绝症,不是不可怕的。所以一直有意识地保留了现代锻炼的习惯,可如今却开始后悔。特别是当太医诊完脉后,笑对我说:“姑娘平日保养的好!再缓四五天,好好调理一下应该就大好了!”我心内苦痛之极,脸上还得装做闻之开心。
    玉檀端药去了,我正歪靠在榻上发呆,听得敲门声,随口道:“进来!”推门而进的是小顺子,他快步走到榻边一面打着千,一面对我低声说:“爷让我转告姑娘一个字,拖!”说完,转身匆匆跑了。
    ―――――――――――――――——
    晚上打发了玉檀回房歇着,估摸着她睡熟了。随手披了件衣服,起床开门站在院中,九月底的北京,深夜已经有些清冷。
    独自一人在风中瑟瑟站了一会,想着上次先是突闻噩耗伤心,再是吹了冷风着凉,最后发烧只怕是心理因素居多。这次这样有心理准备的光吹风,怕是不行。进耳房,舀了盆子冷水,兜头将水浇下,从头到脚全身浸透。迎风而立,强逼着自己平举双手,闭上眼睛,紧咬牙关,身子直打寒颤。
    “好姐姐!你怎么这么作践自己呢?”玉檀一面叫着,一面冲上来想拖我进屋。我推开她说:“不用管我,自己回去睡吧!”她还要强拖我,我道:“你以为我愿意作践自己吗?可这是我现在唯一想出来的自救法子!你若再这样那是在害我,可枉我平日还把你当个知心人了!”
    玉檀松了手,看着我只是默默流泪,我没有理会她,转身又给自己浇了一盆子水,在风口处站了半夜,天还未亮时,我已经又烧起来,头变得晕沉。
    玉檀扶我进屋,替我擦干头发,换了衣服,盖好被子,我还不停地叮嘱她:“先不要急着请太医,待我头发干了,你摸着再烫一些的时候再叫!”因为担着心事,多日未曾好好休息,强撑着又清醒了一会,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此番一病,是病上加病,古代又没有退烧的良方,昏沉沉三四日后,人才清醒过来,又调养了四五日才开始慢慢恢复,想着虽不好,可已经不需要玉檀终日照顾,又惦记着所谓的转机和康熙的态度,遂吩咐了玉檀回去正常值日当班和一切留心。她乖巧地点点头,表示一切明白!
    眼看着已经十月,却仍然一无动静,玉檀只告诉我说,李福全向她问过我的病情,神色无异常,只是嘱咐她平时照顾好我!我心内惴惴,这病来得突然猛烈,又是这么巧,康熙心中究竟会怎么想呢?
    距十四来看我已经十五日过去,却仍是没有见到什么转机。一日正坐在屋中愁苦,玉檀匆匆而进,掩好了门,紧挨着我坐了,低声说:“听说今日朝堂上,镇国公景熙爷旧事重提,恳请万岁爷调查步军统领托合齐父子在多罗安郡王马尔浑王爷治丧期间宴请朝中大臣和贪污不法银款的案子。”
    我细细想了一遍,景熙是安亲王岳乐的儿子,八福晋的母舅,和八阿哥同在正蓝旗,肯定是八阿哥的支持者;而步军统领托合齐却是太子爷的人,这是对太子爷发难了!难道这就是‘二废太子’的导火索?
    “可打听了万岁爷如何说?”我问。玉檀回道:“因为这次奏报说有迹象显示参加结党会饮者约有一二十人,除去步军统领托合齐、都统鄂善、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等大人外,多为八旗都统、副都统等武职人员。万岁爷很是重视,下令先由三王爷负责调查,如果确如镇国公所奏,再交由刑部详审此案。”
    当然要详审了!自从复立太子后,康熙就一直担心胤礽有可能逼宫让位。而此次参与会饮者的这些人多为武职,掌握一定军事权力。特别是步军统领一职,从一品,有如京师卫戌司令,对保证皇帝的人身安全负有直接责任。康熙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们私下结交呢?一旦查出任何不利于太子的言词,太子爷再次被废就指日可待了。而八阿哥既然选择了此事,就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想着,嘴角不禁逸出一丝笑,悬在头顶的那把剑终于暂时移开了。既然康熙对太子爷的疑心即将要转为现实,就断没有再把我嫁给他的道理。如果确如他们所想,如今我可是和蒙古两大显族都有关系!哪能把这么好的资源白白浪费在太子身上?
    原来二废太子的斗争从现在就由暗处转到明处了。八阿哥只怕早就布置停当,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不然不会一出手就言之凿凿;四阿哥既然能派人通知我拖延时日,就是说他也知道有朝堂上的这一天,那看来他这次是要和八阿哥合作扳倒太子。只是我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想来是催化剂!没有我,此事也迟早发生,但因为我牵扯到蒙古人,牵扯到康熙的态度,所以从某种程度上,事情也许比他们预定的提前发生了。手头没有历史书,我不知道这些是否在按照我所知道的历史发展。心中困惑,到底是因为我,历史才如此?还是因为历史如此,才有我的事情呢?
    笑容仍在,却渐渐苦涩,我躲来躲去,没想到却落到了风暴中心!以前一直是旁观者的角色,看着各人走向他们的结局,如今自己也被拖进了这幕戏中,将来我该何去何从?以后不是不出错就无事的局面了,而是只怕我不动,风暴都不会放不过我了!是如何保全自己的问题了!

路过

雷人

握手

鲜花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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